然而此刻,我不知道我的视频对父亲来说是安慰还是更大的痛苦。
我担心地看向父亲,他却轻轻点了点头。
队长招手让一个同事拿过平板,放进父亲手里,点击播放。
视频里的我显然不太适应镜头,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。
父亲下意识伸手想碰碰我,却只摸到冰冷的屏幕。
他的眼泪顿时流的更凶了。
而视频里的我却笑了。
“爸,姐,其实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看到这个视频。”
“我一直盼着,盼着任务结束,我能回到家里,亲口跟你们说出我这十年的经历,说出我的真实身份。”
“但如果真的看到了,我想对你们说一句话。”
“你们的程宇,不是被警校退学的垃圾,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。”
“这十年来你们为我操了无数的心。”
“爸,我知道,我让您伤心了。让您在左邻右舍间抬不起头,可是爸,儿子始终没有忘记您的话,更没有一天忘记程家的家训。”
“儿子觉得,我不仅做到了无愧于心,应该也做到了为国为民。”
“爸,儿子不孝。”
“十年间让您为我担心生气,没有在您身边尽孝,现在还……还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“可是儿子对得起这身制服,对得起自己的身份,也对得起您的教诲。”
“我依然是那个能让您骄傲的好儿子。”
“一朝从警,终身无悔。”
“您别难过,儿子……不后悔。”
“下辈子咱爷俩儿还做父子。”
停尸房里再次被哭声淹没,姐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几乎昏厥。
父亲抖着手攥住了我已经冰冷僵硬的手腕,额头在我的手背上贴了贴。
“好儿子,爸带你回家。”
“咱回家了。”
因为案件还没彻底办完毕,一切细节仍然不能对外公开,所以我的公式葬礼要延期举行。
队长和队里的同事陪着父亲和姐姐将我的遗体火化,骨灰由父亲亲手抱回了家。
老头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。
他把我的录取通知书、警服和骨灰一起放在床头。
夜里抚摸着我的骨灰盒,整宿整宿地不眠不休。